June 17, 2006

"The Chronicles of Narnia"

看罷 The Chronicles of Narnia ——兩次,那份惆悵依然。我也想喜歡這個故事。可是,一再細看,我就是感到失落、悵惘。老實說,我是不願意喜歡它。

作為一個故事,它顯得過於零碎。不過,作為七個故事,它(們)則各有可取之處。
按照它們出版的年份來看,第一本出版是 The Lion, the Witch, and the Wardrobe。怪不得它是七集之中最精彩的一集,故事也算是最為緊湊。也許是我對故事中四個主要人物都有先入為主的好感(從電影而來的),所以在其餘幾集特別懷念這四兄弟姊妹。這一集的故事主要說「拯救」,從四人將整個 Narnia 從女巫手底下拯救出來,到 Aslan 將 Edmund 從女巫手底下拯救出來。當然 Aslan 用自己的性命交換 Edmund 的性命,明顯是基督用自己的血買贖罪人的救恩故事。然而,問題正在於,在這故事裏,Aslan 只買了 Edmund 一個人,後來在另外的一集提到 Aslan 以自己的性命拯救了整個 Narnia 就似乎難以自圓其說了。

第二本出版的是 Prince Caspian。它仍然有 The Lion, The Witch, and The Wardrobe 四位主角人物的出現。某程度上,有較強的延續感。而且,故事本身也算是緊湊。這一集說的是「信心」。當那四個偉大的君王和女王統治時的黃金歲月成為了傳說、當 Aslan 很久沒有在 Narnia 出現,人們漸漸地忘記。加上侵略者來到佔據了 Narnia,積極將 Narnia 的過去隱藏埋沒,於是 talking beasts、Aslan、Peter the High King 的輝煌都成為了民間故事。只有少數忠心的矮人偷偷將這些事蹟世代相傳下去。Caspian 王子就憑著相信,在被奪去政權、甚至殺身之禍臨到時,在矮人的指導之下找到他所相信的 talking beasts,又得到 Peter the High King 的幫助,奪回政權,更在 Aslan 的授權之下正式成為 Narnia 的君王。故事的結局是他所相信的都實現在他的眼前。

第三本是 The Voyage of The Dawn Treader。這個故事的情節最叫我感到莫名其妙。故事說 Caspian 在位時,乘坐一艘名為 Dawn Treader 的船航向東方,一方面為了尋回他父親的幾位忠信的將領,另一方面是希望探索東方在大海以外的世界,甚至希望到達 Aslan 的國度(他們相信 Aslan 從東方而來)。就這樣,故事就交代他們途經的地方,有各式各樣奇妙的遭遇。勉強來說,這個故事也有一個主題,就是「重生」。故事其中一個新加入的人物 Eustace 專愛挑剔找麻煩,還自以為是、不懂感激、不將別人放在眼內。故事說他變成了龍之後才體會自己的罪、明白自己需要改變,最終得到 Aslan 的幫助才完全脫去纏累的罪(龍的外貌),經歷重生。當然,他們每到一個地方,你總可以讀到不同的「喻道故事」;但正因為此,就讓人感到他是為了要說某些「基督教的道理」而堆砌了那許多情節。

第四本 The Silver Chair 也算是佈局精彩,情節緊湊。女巫把 Caspian 的兒子 Rilian 俘虜,並且打算利用他來奪取 Narnia 的統治。而 Aslan 就把 Eustace 和另一個女孩子 Jill 送到 Narnia 去,要從女巫手底下把 Rilian 救出來,不過這不是故事的主題。這一個故事的主題是「誡命」。由於出了意外,當 Aslan 要把拯救 Rilian 所需要的四個記號告訴他們時,只有 Jill 在場,於是她得獨力承擔責任,要將四個記號正確地、按照次序地存記在心。因著種種原因,事情一開始已經搞不好了,而在接著下來又因為環境的因素、各人相處的因素等等影響之下,Jill 沒有牢牢地記著那餘下的三個記號,令到事情一波三折,令到他們身陷險境;幸得 Aslan 的提醒他們才可以完成使命。而要堅持遵守「誡命」就得面對別人的嘲笑,或者被人認為不合理、不可能。讀這一集時已經隱約猜到那女巫應該是 The Lion, the Witch and the Wardrobe 裏面的女巫,不過作者卻只是輕輕的帶過,沒有在這方面作更多的鋪排,也沒有承接在 Prince Casprian 裏面曾經提及有一些矮人希望倚靠這女巫的法力來奪回政權的佈局。

按照出版次序,接著的是 The Magician's Nephew,不過以故事舖排來說,這是第一集。事實上,每一本的開頭寫著作者也建議這是第一集。讀這一集,我最佩服作者魯益斯。這一集說的是「創造」。當然 Aslan 用唱歌的方式使萬物出現不足以叫人感到驚喜(從另一位作者的作品已經見過,只不知道是否源於英國民間的流傳),不過身處 1950 年代,能夠如此高調推崇「創造論」,實在值得佩服。故事也交代了女巫是怎樣在 Narnia 出現。這倒是值得思想的。故事裏面,女巫是從另一個世界進入Narnia,過程彷似是巧合,但又得歸咎於 Digory,他出於好奇,意外地將女巫從沉睡中甦醒過來,又在「一念之仁」之下將女巫帶到自己的世界,然後帶到Narnia。不知道作者是否真的認為女巫所代表的惡(evil)是從外面走進世界來的,這可算是一種神學思想。當然這樣描述 Narnia 的創造,作者必然面對一個困局:「人從那裏來?」故事為了要與 The Lion, the Witch and the Wardrobe 的故事接軌,人也必須從另一個世界而來。於是出現了 "son of Adam, daughter of Eve" 這個名稱;不過,又為了要將這一批人類與 Narnia 生物界中另一種人類(dwarfs)分別開來,drawfs 只好被稱為 "son of earth"(大地之子?)。然而,Adam 這個希伯來字就正正是「泥土」的意思,那麼分別是甚麼?當然,如果說:「這只是一本兒童書」,你大可認為我挑剔。不過假如作者這樣有勇氣地將創造論放在他的故事裏,我是以為也許可以有更圓滿的佈局和舖排。

第六本是 The Horse and His Boy。中文只翻譯為《馬與小孩》其實並不能表達其中的喻意。書名的意思是「馬與牠的小孩」,其實是故事裏面這匹會說話的馬 Bree 所說的。牠與一個女孩理論,認為她不應該將她騎的那匹會說話的馬 Hwin 說成為「她的馬」。牠認為,所有 talking beast 都是 Narnia 的國民,是自由的、不屬於任何人;如果她硬要認為那是她的馬,那麼 Bree 也可以認為那騎在牠背上的男孩是「牠的小孩」。這故事說的是「回家」。Bree 和 Hwin 要回到 Narnia 牠們的家,而那小孩 Shasta 也是要回自己的家:與 Narnia 友好的鄰國 Archenland。這是叫我最感動的一集。Shasta 原本是 Archenland 的王子,自小被奸臣偷去,流落異鄉,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後來只因為逃避眼前的災禍才離家出走。當有一刻他感到最孤單、無助、感懷身世,自怨自艾時,Aslan 走在他旁邊與他作伴,又讓他明白,所有在人看來是倒霉、可憐的遭遇,原來是 Aslan 一手促成,好讓他能夠在那特定的時刻拯救他的國家。就如同一幅 puzzle,每一刻看見的就只是這邊的一角、那邊的一隅,唯有當整幅圖案完成了才看得清楚。


最後的一本、最後的一集 The Last Battle。 顧名思義,是「最後的爭戰」。老實說,這一集最是叫我覺得意猶未盡。從「第一集」開始看,我已經調整了自己的思路,要從這七個故事裏面看見基督教的信仰,到這被命名為 "the last battle" 的一集,我自然是等待著要看見類似啟示錄的故事。至少,我期望看見那惡者、那女巫再出現,而 Aslan 要與她作最後的爭戰,並且要得到最後的勝利。然而,故事不但不是這樣的舖排(那女巫原來「真的」在 Silver Chair 的故事裏面被瀸滅了),就是那「假 Aslan(假基督)」也不如我所想像的是邪惡的一員,牠只是一頭愚蠢、膽小、被人利用的驢子。而最後的爭戰只是與「假先知」和外敵的爭戰。故事來到最後,Aslan 的敵人竟然只剩下假先知嗎?莫說是那女巫在 Silver Chair 裏死得不夠徹底,(難以解釋她在 "the Wardrobe" 與在 Silver Chair 的死有多大的分別,為甚麼在 Silver Chair 之後她沒有捲土重來參與 The Last Battle?)至少還有 Calormen 的神 Tash,最後的戰爭不是應該連它也戰勝嗎?假如是一個基督教的喻道故事,the last battle 之後又豈容 Tash 彷如與 Aslan 兩不相干地各自存在?當然這個故事還有另一個更大的謎團:效忠於 Tash 的,可以因為對 Tash 的忠心而得到 Aslan 接納,進入 Narnia 的新天新地!假如這是一個基督教信仰的喻道故事,這一點如何理解和應用?難道作者真贊同「普救論」?

整體而言
整體來說,七個故事裏面其實有一些主題是可以更多發展,以致可以緊扣成為一個結構較強的故事,可惜作者並沒有更深入去建構,浪費了這些伏線和佈局。

對於「整個故事」我還有幾點感想。
首先是每一集裏面的小朋友,也就是主角們,都總是以鬥氣、抬槓、「拗頸」來溝通,即使情況緊急、即使自己犯錯、即使一起出生入死,總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令人(令我)懷疑,是不是小朋友都一定是這樣,必定要這樣?(我知道在兒童成長的某個過程,是這樣的;可能我實在超齡了。)我嘗試在每一集裏面找尋多一些「愛」;事實是,除了 Aslan 之外,故事裏的其他角色,無論他們只是朋友,或是親兄弟姊妹,讓人能夠感受到愛和關心的情節和描述實在太少了。

其次是,每一集故事所比喻的基督教道理雖然是很豐富,但要是讀者是「圈外人」,又沒有人為他解讀,他就不一定會明白。而假如有人為他解讀,恐怕就會顯得過於「功利」,反而可能窒礙了讀者欣賞、享受這故事的情趣。更壞的可能是使讀者從此對福音預工的作品(譬如故事、小說、電影、漫畫……)存有戒心,甚至產生厭煩的感覺,就更得不償失。

曾經說,讀完這個故事使我感到悵然若失。再讀之下發現,原來令我有這感覺的是在 last battle 之後,Susan 竟然不在 Narnia 的新天新地。這種失落就如同到了天家,卻遍尋不獲某個與你一起在教會長大的友人。這種悵然就如同到了那日子,你竟發現當天首先見證主耶穌已經復活了的抹大拉馬利亞竟然已經在她人生的某一點放棄了耶穌。我實在難以坦然、安然地接受這樣的結局。然而叫我最感到難過的是其他 friends of Narnia(也許除了 Peter the High King)對她的評價就彷彿只是冷冷地說她「咎由自取、死有餘辜」那樣,沒有遺憾、沒有難過、沒有痛惜。是這個喻道故事裏面必得要有一些背道的例子嗎?要 Susan 成為這個人,不是太殘忍了嗎?在"The Wardrobe" 和 The Horse and His Boy 裏面強調的 "even a traitor may mend" 的恩典就沒有 Susan 的份?作者竟然不為 Susan「留有餘地」,實在叫我越感難過。

也許,作者正是讓讀者緊記不要落在這樣的結局罷。然而,我實在不願意喜歡這個故事。我盼望將來在天家能夠與我認識的每一位主內弟兄姊妹再聚;或我不在、或你不在,我相信我都會感到難過、痛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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