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ember 11, 2007

"Old Church Tower in Nuenen" ~ van Gogh

A Survey of Art ~
Appreciation of Vincent van Gogh's "Old Church Tower in Nuenen" ("The Peasants' Churchyard")
The Painting:
Old Church Tower at Nuenen (The Peasants' Churchyard)
Oil on canvas
65 x 88cm
Nuenen: late May - early June, 1885
F84, JH772

梵高曾經畫過幾幅以 Nuenen 一座古老教堂建築物為題材的作品;現時收藏的有三幅油畫,分別被編為F34, 84及88號。本文所介紹的是編號 F84 的作品,約於1885年5、6月間完成,現時收藏於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

作品分析:
水平來看,地平線將畫面分成上下兩半;上半部分是天空,佔去三分二的闊度,下半部分是地面,只佔三分一。地面是一個墓地,十字墓碑參差地分佈在教堂左右;淺色的小花錯落地佈散在教堂的前方及左邊草地上。天空中漸舒的密雲之間,有若干飛鳥在教堂建築物上,似乎從遠而近飛來。

垂直來看,教堂建築物被安放在畫布的中央,左右兩邊形成大小不平衡的兩個空間。不過教堂建築物佔整個畫面幾乎一半,故此建築物左右兩邊實際上沒有多少的空間。建築物的線條並非盡以直線為主,也有不規則斜線的外廓;此外,建築物地基以深色斜線表達立體感,以及教堂前面一堵矮牆也是以斜線呈現。

作品以大氣透視法表達,地平線遠處是一列隱約的平房;教堂前的墓碑顯得清晰及較大,教堂左後方的墓碑較小及模糊。光線在教堂左上方的天空,形成教堂建築物左邊牆上的光暗對比,亦為畫面帶來另一條斜線。

古老教堂佔去整幅畫作的注意力,加上旁邊的墓碑,四野無人,一片蕭瑟的景象,驟然看來,這幅作品似乎以死亡、頹廢作為主題;但卻絕對不是。因為作者刻意地將斜線置在畫的前景,造成不規則的活動感;還有教堂以上的飛鳥,儘管牠們可能是烏鴉,一種與死亡關係密切的雀鳥,但無可否認,有活物的出現就有生命的痕跡。即便是死亡,在梵高這幅作品之中也不是「死氣沉沉」的;形狀、大小不一、不規則地分佈的墓碑就顯示了連死亡本身也是跳脫的、非千篇一律的。

作品背景:
根據梵高在1885年5月寫給他弟弟Theo的其中一封信所說,他繪畫這一幅作品之時,正是這座古老教堂將被拆卸之前一周。教堂原有的一座尖塔已經消失了。(letter 408)

梵高繪畫這幅油畫當然不純粹因為它即將消失,他的目的是要表達:「這些頹垣敗瓦如何突顯出,世世代代以來,無數的農民就是在這一片他們開墾耕種、賴以生存的土壤上得到安息。死亡之為一件簡單平常的事,就如同秋天葉落那樣,只是掘起一片黃土,然後插上一個木製的十字架。」(letter 411)

另一方面,這也是梵高個人信仰的一個表達。在同一封信中,他繼續說:「這些頹垣告訴我,儘管根基建造得怎樣堅固,一個信仰、一個宗教也可以怎樣地腐蝕朽爛;但農民的生命、死亡卻是如何循環不息地發芽滋長、開花盛放,就如同這片墓地上的花草那樣。」然後他以大文豪雨果的這一句說話作結:「宗教將必消亡,上帝卻長存」(Religions pass away, God remains)。

畫家背景:
有這樣的「感嘆」,梵高自己的信仰經歷也許是一個主因。梵高在決定以繪畫為終生志業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奉獻成為傳道人。1876年,當他厭倦了藝術銷售的工作之後,決定委身於信仰。他到英國一條鄉村當上教師,並且在當地一家教會當副牧師。這並未能使他滿足。1877年,他回到阿姆斯特丹,並且嘗試進入神學院接受裝備;可惜由於學歷未達到這些學府的要求,梵高只好打消念神學的念頭。這卻未有阻止他想當傳道人的想法。1878年他進入一家宣教訓練學校受訓。同年12月被差派到比利時南部 Borinage 的礦場牧養當地的礦工。他對礦工艱苦的生活十分認同,且經常將自己僅有的衣服、食物贈與這些礦工,以致自己衣衫襤褸也不顧。這種極端行為最終導致教會干預,並將他辭退。

我參考的資料並沒有清楚指出這個遭遇與他後來對教會的不滿和抗拒有怎樣的關連。不過,因為過度施捨而被奪去教牧的職分,怎麼說也是教會的錯;這個遭遇使梵高對建制教會(institutional church)產生不滿和疏離,也是自然的結果。加上,從他的畫作之中可見,他對於貧窮低下階層的生活始終懷有深切的憐憫及同情,教會天職負有濟弱扶傾的使命,成為他不滿的對象也不會叫人感到意外。

個人反省:
是的,濟弱扶傾一直是上帝委予教會的使命;「若是弟兄或是姐妹,赤身露體,又缺了日用的飲食;你們中間有人對他們說:平平安安的去吧!願你穿得暖、吃得飽,卻不給他們身體所需用的,這有甚麼益處呢?」(雅2:16)一直是神對教會的責備。昔日如是,今日如是。今日不少教會已經身處建制之中,難免習染「行政主導」之病,越具規模的教會越是如此。作為牧者,作為教會領袖的,置身建制之中,要保持清醒並不容易。作為信徒,要扭轉這一種情勢,也似乎無能為力。誰有勇氣成為梵高,以高風亮節喚起世人的關注?

梵高被教會辭退以後,並未因而放棄他的「傳道事業」。他將神的道從宣講(preaching)轉變為以畫作(painting)表達;道不在他的口中,乃在他的色盤上、在他的畫布上。如果光說教會種種的不是,自己卻棄甲而逃、遁隱於世,這不是我們從梵高身上看到的故事。不過,這也是梵高命途坎坷的緣由,先知(為神發言的人)從來不受歡迎,而先知的說話也從來只在他死後才被人記起。誰有毅力成為梵高,即使寒微仍堅持自己?

透過這一幅作品,梵高要宣講的道是:「頹圮的只是教堂、教會架構,有生命的信仰、教會群體終必存活」。盼望今日人都聽見這信息。